理想国的流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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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耀衍生】燃烬(蓝爵X郝明轩)(五)

【食用指南】

1. 瞳耀衍生. 蓝爵X郝明轩

2. 激情脑洞,更新随缘


(五)

“你对经商一窍不通。”郝明轩摇头轻叹。他不需要仔细询问,从蓝爵问的几个门外汉问题中就能略窥一二。他虽然着急,却也不能诓骗一个完全无知的人卷入这场诡谲的商场争斗。他这样想着,抬手将桌上的银票推了回去,准备招呼管家来送客。

“确实如此。”蓝爵没有否认,他双手指尖相对,没有理会桌上被退回来的一沓银票,“我本不是生意人。”同样的话,他已经听玉笙和苏菲说过两遍,也在来的路上问过自己无数次。

“我只是帮别人解决一些难解的问题。”蓝爵轻声说道,像剖白,又像是说服。他面无表情,仿佛这与他曾经接到过的委托无甚差别。

“何况,能用金钱解决的问题,也不算难解。”蓝爵站起身,将那一沓厚厚的银票留在桌上,同时也将心里那一点微妙的感觉扔在脑后。他快步跨过门槛,衣袂生风,似乎生怕被这种他从未感受过的陌生感情追赶上来,又担心继续陷在那双明亮含情的瞳眸之中。

“等等……”郝明轩愣了半晌,才惊觉蓝爵早已没影了。

第二天清晨,换成郝明轩站在城堡门前。初升的朝阳给台阶上的人影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色,他抬头的一霎,仿佛与温柔的晨光一起照亮城堡古老的门厅。

“你……”蓝爵站在空旷的厅堂之中,如浴春光,一时失神。

郝明轩展颜一笑,“看来,蓝爵先生确实不擅长经商,钱款缴清,却忘了取走矿产股权的契约。”

蓝爵看着郝明轩手中的信封,昨天匆忙离开而在心底落下那片空缺就这么被填补得满满当当,他低头笑了,“蓝爵确实不擅长,麻烦先生多跑一趟。请郝先生留下喝杯茶,权当是赔罪。”

“恭敬不如从命。”

起初不过是有借有还的公务来往,后来也慢慢不拘于公事,彼此时不时登门拜访渐成常态。郝明轩通过蓝爵的描述瞥见西伯利亚雪原上的北极光,北非沙漠中的璀璨星河,以及遥远欧陆上的人造繁华;蓝爵却得以在郝明轩的回忆中一窥他所知甚少的烟火人间,是除夕的鞭炮并焰火,是小时候兄弟姐妹分食的一串糖葫芦,或是妹妹第一次织的针脚粗糙的围巾。郝明轩向往辽阔新奇的远方,蜿蜒商道的尽头,有着一如少年时曾听说过的传奇故事。蓝爵则深陷在郝明轩描述下喧闹沸腾的街头巷陌之中,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温度与热闹。即使只是深夜后巷里传来的卖馄饨的吆喝,似乎都穿透重重寒夜和曲折寂寥的窄巷,最终触动一颗从未关照过柴米油盐的孤高冷漠的心。

更遑论,郝明轩带着浅淡笑意说起小时候兄弟姐妹之间的趣事,蓝爵在某一刻曾有片刻晃神。他试着回忆自己的父母,思路飘远,生平第一次想象如果他的童年曾有父母会是什么情景。

最后,蓝爵摇摇头,将永不可能的如果抛诸脑后。而郝明轩脸上的笑意也有些凝固,再也无法说起无忧无虑的童年之后的故事。

两个人默契地沉默,失陷在各自的过往之中,却又不自觉地想从对方的过去当中汲取一点光芒和温暖。

但是,他们终究不是同路之人。蓝爵依旧要面对那些超越地球上家国概念的正邪之争,而郝明轩还需回到家中清理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恩怨怨。

仇怨似越缠越乱的线团,而郝明轩则像是被线团织网缠住白鹤,徒劳挣扎,却越缠越紧,紧缚的绳索逐渐在身上勒出道道血痕。而蓝爵则是一个手持剪刀的好心人,每一次见面都为网中苦苦挣扎的白鹤剪去一些束缚,让他能得片刻喘息。

郝明轩感到愧疚,渡边因为得不到矿产股权而在察哈尔大肆散布关于蓝爵的谣言,将他描述成天黑潜入盗人婴孩的妖物,又是窃人魂魄的西洋巫师,以致于在张家口城中,蓝爵的大名一度能止小儿夜啼。

但蓝爵并不放在心上,他的城堡看得到却闯不进来,他又为人低调,从未在街头巷尾招摇。所谓的人世浮名,待他换个地方自然烟消云散。

郝明轩苦笑一下,“世人皆为名声所累,或许只有你这般洒脱的人,才会乐意在此时此刻与我一起喝酒。”

蓝爵听了不少张家口的小道消息,起初是郝明轩设计了鼎兆通的商队,而后是郝明轩灭了养育自己长大的秦家满门,连自己的兄弟秦天义都没有放过。一桩桩,一件件,可谓是心狠手辣。

蓝爵往两人的酒杯中斟满酒,球形冰块撞上玻璃杯壁,和着晃荡的威士忌,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不,我们确实应该坐在一起喝酒。”

郝明轩被蓝爵斩钉截铁的语气镇住,惊讶地看向蓝爵,有些怔愣地从蓝爵手中接过酒杯。

“以窃人魂魄盗人婴孩的西洋巫师的名义。”蓝爵向郝明轩举起酒杯,向他露出一个极为浅淡的微笑。

郝明轩愣了一下,而后一下子笑出了声,从数月来无从辩驳无法自证清白的憋屈焦躁之中挣脱出来。他轻笑出声,笑着笑着,眼底涌起一片热意,他低下头,睫毛轻颤,泪水顺着两颊滚落。蓝爵没有说话,目光专注地落在郝明轩身上,柔软中带着理解与安慰,轻轻地温柔地包裹住郝明轩。

“以弑兄之人的名义。”郝明轩重新抬起头,眼角微红,抿了抿唇,举起酒杯与蓝爵相碰。

“我信你,一如你信我。”蓝爵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们坐在传闻中属于恶魔老巢的城堡中,各自背负污名,把酒言欢,喝至酩酊大醉,天边泛白,浑浑噩噩睡了个人事不省。

直到第二天中午时分他们才悠悠地醒过来,或许是蓝爵的酒好,又或许是苏菲送的醒酒汤有奇效,郝明轩丝毫没有宿醉之后的感觉。他和蓝爵坐在露台上吃完早午饭,位于城堡高处的宽阔露台提供了绝佳的视野,可惜露台之外的景色却不如人意,衰草连着黄土漫向天边,光秃秃的树杈在深秋的冷风中摇晃。

漫天的昏黄萧瑟让人提不起热情,两人草草结束吃饭,回到温暖的屋子里享受餐后的茶点。

郝明轩捧着杯子,或许是杯中的暖意让人舒适,他微微眯起眼,眼神放空。那一身黑色暗纹长衫将眼前人修饰得越发清瘦,即使坐在舒适的沙发上亦保持脊背笔直,如玉一般莹白的面庞在壁炉中熊熊火焰映照下微微染上红色,连漆黑的瞳眸之中都仿佛燃着火焰。

炉火微光之中,郝明轩整个人仿佛剥落了一层坚硬厚实的壳,卸下沉重的国仇家恨,终于能够有片刻的放松,露出几许柔软和惬意。

波斯的地毯,南亚的羽毛软枕,柔软的丝绒沙发仿佛构成虚幻的屏障,将冷硬的官帽椅与八仙桌拒之门外,也将与之相关的生意,家族,复仇计划等等统统挡了出去。

他们各据沙发一角,静静听着留声机里流淌而出的音乐,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或者蓝爵非常希望时间能够静止。

阳光从窗下逐渐移向他们脚边,时间一刻未停,即使人心存留恋也无济于事。郝明轩看着落在沙发上的斜阳,斟酌着告别之词。

“我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蓝爵突然说道。

郝明轩愣了一下,一时忘了自己的说辞。

此行去往何方,何时归来,天冷添衣,旅途当心,纷纷乱乱的思绪和话语最终都融入一盏清茶之中。郝明轩只举起茶杯,轻声说道:“祝顺利。”

蓝爵没有接上郝明轩的话,他轻轻招手,从书架上飞来一个精巧的小盒子。盒子打开,露出里面一枚红宝石戒指,与蓝爵手上戴着的那一枚既相似又不同。蓝爵将盒子推向郝明轩,毫不意外地看到郝明轩逐渐变冷的眸光。

“这是城堡的备用钥匙。”蓝爵平静地说道。

郝明轩挑了一下眉毛,静待蓝爵的下文。

“乱世将至,你需要一个庇护所。”蓝爵将戒指从盒子里取了出来,残阳下的鸽血红如同滴落的鲜血一般。

他们从未聊过时局,这座城堡确实像一个庇护所一样,每次来到这里,他们聊风月无边,也聊烟火人间,却不曾提起半句即将来临的危局。然而,时局并不会因为不说出口就变得风平浪静,而是恰恰相反。郝明轩方从陈俊那里得知渡边的真面目,关东军正虎视眈眈,野心勃勃地想要吞并东北。而蓝爵的这句话,已将危机的范围拓展至华北,推至察哈尔,也推到了眼前。

郝明轩扫过茶几上几份用看不懂语言印刷的报纸,尽管看不懂文字,但是头版头条上满地饥民的黑白照片依旧触目惊心。

乱世将至,无人幸免。

蓝爵将戒指放在桌上,“即使你不需要,或许你的妹妹会用得上。”

提及娟儿,郝明轩神色微动,连眼眸都变得温柔起来,“娟儿收了你不少礼物,确实也为你说了不少好话。”

“我从没有见过她。”蓝爵皱着眉头说道。

蓝爵没有见过这位养在深闺之中的郝家小姐,玉笙和苏菲代他探望过几次,也在她腿脚不良于行之后给她带去过许多慰问品。在蓝爵的印象中,这是一位贤良淑德的传统中国女性,同时也是郝明轩的软肋,无论何时何事,只要提及妹妹,他总会应允。

“她见过你。”郝明轩笑着摇摇头,娟儿并非是世人想象中那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虽然不曾像陈香一样亲自上阵押送货物,到底也是经商人家的女儿,日后也是要管着名下的铺子。蓝爵第一次来郝家的时候,对于这位久闻大名的人物,她就曾经藏在角落里望过几眼。后来她与苏菲要好,更是听说许多关于蓝爵的光辉事迹。

有时候他们兄妹俩聊天,还会聊起这位常来家中做客的金发异人。

“哥,蓝爵先生似乎很久没来了。”郝明娟问道。

郝明轩替她的腿盖上毯子,“他出远门了。”

“你很担心他。”郝明娟仰着头,澄澈的双眸映出哥哥的清俊面孔,他眉宇之间似乎总染着轻愁。

郝明轩朝妹妹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温柔地说道:“我只担心你,你快点好起来,哥哥才能安心。”

“哥……”郝明娟娇嗔道,不好意思地拉了拉盖住腿的毛毯,一下子拽到了下巴。片刻之后,把下巴搁在毛毯里的郝小姐轻声说道:“哥,其实,我挺喜欢蓝爵先生到咱家来的。”

“喜欢……”郝明轩下意识地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尚未从中咀嚼出什么滋味,就见自家妹子攥着毛毯一角红着脸慌忙地解释道:“不是的,和天义哥不一样,我就是觉得,每次蓝爵先生来咱家,哥都会高兴一点。”

“他一定是你很好的朋友吧。”郝明娟说道,垂下眼眸,最终没有将那句“唯一的朋友”说出口。

她只有哥哥一个亲人,从小到大,她一直生活在兄长的庇护之下。她虽不曾经历外界的风吹雨打,但是她听到过周围人的只言片语,也见过郝明轩没有来得及收敛的疲惫。她尽可能当一个懂事的妹妹,不给兄长添麻烦。

但她也怀着自己隐秘的担忧,她的兄长太习惯将所有事情都扛在自己肩上,藏在自己心底。在他们都年少的时候,郝明轩身边还有秦天义和陈俊分担一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他们三人也渐渐疏远,他们搬去了各自的府邸,开始各自的生活。郝明娟站在长廊尽头目送过无数次兄长孤独的背影,寒来暑往,仅一杆瘦骨撑住整个家。

原本,她曾想过请天义哥多照顾照顾自己的哥哥,但这个奢望已经被秦天义的枪亲自击碎。从她拦在两人中间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从前了。倒地的那一刻,她头脑昏昏,最后的念头竟然是哥哥这下更孤独了……

万幸的是,她担忧的事情没有发生。她醒过来的时候,哥哥正站在屏风外与人说话。这么多年,她与哥哥相依为命,只消听听语气就能知道哥哥的情绪。没有压抑,没有沉痛,没有刻骨的恨意,他的语气平和舒缓,仿佛日光下伸展开的绸布,被人轻柔地抚平其上的褶皱。

片刻之后,那个人开口了。言语不多,却字字句句能感受到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他提到延请西洋的医生,又说让玉笙和苏菲来看望她。

“蓝爵,谢谢你。”她听到哥哥说道,原来这个人就是曾经来过家中的金发洋人。

“蓝爵先生每一次来家里,你都会很高兴。”郝明娟托着腮回忆道。

“……”郝明轩没有回答,他从前从未意识到自己与蓝爵在一起的时候是与众不同的,以致于明娟都看出了端倪。他将记忆中与蓝爵相处的片段仔细检视,回想起来,又确实特别。所有与蓝爵在一起的记忆都像笼在一层半透明的帷幕之中,奏着舒缓安定的音调,将那些纷纷扰扰的情绪都隔离在外。

后来,蓝爵又来了家中几次。郝明娟虽不知道哥哥与他谈了些什么,却知道每一次蓝爵来过,哥哥都像是将心上的重担卸了几分,歇了一下,眉目舒展,如山间清风朗月。

那该是哥哥原本的模样,也是她希望看到的模样,如果可能的话,她真的希望蓝爵能够多来家中做客。

这些日子,蓝爵都没有来,郝明轩又在心里压上重担,眉目间的愁绪萦绕不去,其间似乎还多了几分担忧和记挂。

上一次,郝明娟在哥哥脸上觉察到同样的情绪,是陈香音信全无的时候。

而这一次,她直觉是不同的,“哥,蓝爵先生有给你寄信吗?”

“嗯,寄过几张明信片。”

“从哪里寄来的?”

“……伦敦、克拉科夫、莱顿……”

“都没听说过。”

“都在国外。”

“在那么远的地方还记得给你寄信,蓝爵先生一定也时时记挂着你。”

“……”郝明轩笑了,曲着手指轻轻刮着妹妹的鼻尖,“原来,绕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给蓝爵说句好话。”

“蓝爵先生确实是好人。”郝明娟眨眨眼睛,“他和哥哥很像,不善言辞,内里却十分温柔,往往做得比说得更多。”

郝明轩看着蓝爵放在桌上红宝石戒指,耳畔又回响起明娟的话,红宝石闪耀的光芒似乎应和着明娟的论断。

“承蒙信任,我会替你守好这座城堡的。”郝明轩修长的手指拿起戒指,没有戴在手指上,而是直接收在掌心之中。微凉的戒指在郝明轩握紧的手中能感受到全部形状,攥得有些发疼,发烫,最后在胸口涌起一阵酸酸胀胀的感动。

蓝爵似松了一口气,微笑着目送郝明轩离去。

这座城堡是否能成为乱世当中的庇护所,蓝爵不知道;这片土地何时会陷入战火,蓝爵也不知道;于蓝爵而言,远离尘世是非的最好办法就是抽身而出,他想向郝明轩展示这样一种可能性:一处在外界重压之下的世外桃源。

郝明轩没有拒绝,却也没有完全接受蓝爵的想法。他说着守好城堡等蓝爵回来,未尝不是存着另一番心思:将从不接地气的神祇拉向泥泞的大地。

蓝爵笑着摇摇头,只能安慰自己,至少郝明轩收下了戒指。

他没有告诉郝明轩,这枚戒指之所以能成为城堡的钥匙,因为它是他母亲的遗物,是他父母的定情信物。这不是钥匙,而是他的家人血亲才能进入这座城堡。

他没告诉郝明轩,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既想将郝明轩纳入到自己羽翼之下保护起来,却又不想勉强这个人,甚至不想让他知道背后的诸多手段。蓝爵艰难地在这两种情绪之间找寻平衡,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对郝明轩投入过多的关注。

或许,确实是时候冷静一下,蓝爵抚摸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

蓝爵的这趟旅行用时比预计更长,他在东欧追猎可能被当成吸血鬼的异类,又一路南下,在广袤的北非沙漠中寻找可能是外星人遗留的物件。他原本已习惯如此辗转的生活,永远居无定所,永远疏离于日常生活之外。而这一次,他却总在忙碌的间隙想起一个人。无尽的沙漠与无边的森林于他而言都没有意义,他再难以欣赏地球上无言的美景,迫切地想回到那个黄土与衰草共存的暂居之地。而当蓝爵理性地思考到底是什么令他如此期待,却又找不到一个明确的答案,似乎只是一个浅淡的笑容,只是在沸水中翻腾的茶叶,只是寻常日子里的敲门声,细细碎碎,又扎扎实实地散落在每一个普通的日日夜夜当中。


一点废话:

1. 没跑路,没弃坑,年前忙到窒息,这一章分别在四个城市写的,它也算是见过世面了……

2. 这个故事又爆了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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