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国的流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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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花】极边之地(20)

【双花】极边之地(19)

【食用指南】

1. 全职高手. 双花

2. 非典型的现代灵异

3. 姊妹篇  喻黄.《真实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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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19)Crack


(20)Paris

火焰在焚烧,触目四处焦黑,张佳乐小心地绕过地上大大小小的火堆,逐渐接近火焰的中心。阳光与火焰交织,金属映照光芒,在下一刻断裂,分离,重重地砸进燃烧的火焰之中,扑扇起大片火星。

他隐隐约约看到火焰中心有一个人影,他索性矮下身体掩护在衰草枯蓬之中,缓缓向人影移动而去。

一枚子弹准确地向张佳乐飞来。

砰。

“卧槽!”张佳乐从床上一跃而起,动作幅度太大,连累了床头柜上水杯和花瓶,眼看着就要落下地粉身碎骨。孙哲平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宛如杂耍一般把娇贵的玻璃花瓶抢救回来,搪瓷杯却只能委屈地砸在地上,杯底被砸出一个凹陷。

“飞机又掉下来了?”孙哲平把杯子捡回来放好,顺手摸了摸张佳乐的头,“午睡时间太长就容易做噩梦。”

“几点了?”张佳乐偏头躲了过去,没有理会孙哲平的打岔。

“五点。”窗外晚霞满天,黛青山峦之后残阳如血,深深浅浅,层层叠叠,泼墨写意一般涂了一整个天空。

张佳乐伸了个懒腰,剧烈跳动的心脏逐渐恢复正常,神魂归位,“我睡醒了,你已经想好了吧。”

孙哲平虽然不指望张佳乐忘了,但是潜意识里恐怕还是有那么一点微弱的期待,在垂死挣扎,“这么大秘密,不适合在这里说。”

张佳乐挑起眉毛,“哦。”

“隔音不好。”

“是哦。”

似乎应和着孙哲平的话,一些家长里短的八卦从窗外飘了进来,没有人知道有多少人听到了,也没有人知道是不是连当事人都知道。

孙哲平颇为无辜地看着张佳乐,张佳乐感觉手上有点痒。

 在张佳乐挥拳之前,孙哲平果断地说道:“今晚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温泉。”

 

按照孙哲平的说法,温泉可以算是本地一大特色,一片片起伏的山丘都曾经是喷薄的火山,孕育出无数隐藏的天然温泉。

不过,当张佳乐背着自己一大包换洗衣服跟着孙哲平深一脚浅一脚走在羊肠山道上的时候,他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对所谓的“天然”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他曾以为的“天然”是指温泉水,显然孙哲平的“天然”囊括范围更大一些,连周围环境都不放过。

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在山的那一边,两个人各提一支手电筒缓缓地沿着山路走着,从山脊上升起的月亮与手电筒的冷光一起,照亮着脚下一条狭窄弯曲的道路。山路两旁都是茂密的树丛,偶尔伸出的枝丫会横拦在他们面前。

万籁俱寂,自有风声。

想来这是一个理想地点,孙哲平终于慢吞吞地讲起了以前的事。

张佳乐猜了很多种开头,却没想到故事的开始会在巴黎,一个他万分熟悉,但是在叙述中又万分陌生的地方。

1937年的巴黎大概从外表上与现在没有太大的区别,张佳乐一瞬间仿佛跌回自己的记忆当中,埃菲尔铁塔依旧伫立在那里,荣军院的金色屋顶也没有褪色,卢森堡公园里的鸽子还是同样恼人,他会在下课后坐着咯吱作响又摇晃不已的地铁回到位于13区的学生公寓。

他和孙哲平,像是在不同的时间线上搭乘着同一班列车,又去往同一个目的地。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13区的学生公寓条件好多了,比起当年蜗居阁楼的留学生幸福许多。当年的那一方小阁楼,冬冷夏热。只能半开的玻璃窗在炎热的盛夏根本透不进一丝风,在寒冷的冬天却能结出尖锐的冰棱,需要带着手套拿着工具把它们敲碎,用旧报纸糊住窗户的缝隙。

他们挤坐在阁楼里,谈论着遥远的故土,谈论着它的过去,也谈论着它的未来。远方故土的前方仿佛暗无天日,又仿佛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时刻,总让人希冀在遮天蔽日的黑暗尽头能有一束亮光,最终导向无限的光明。

那些亲历的故事,从家书中听到的只言片语,在报刊杂志上刊载的事件,一路漂洋过海而来,扎根在他们心里。在那片动荡的土地上,外患不断,内忧不绝,有人声嘶力竭呼号着科学与民主,有人以鲜血和生命打破千载帝王梦,最终却只得一地残砖碎瓦,满目分崩离析。战乱未止,乡野之间游荡无数饥民千里荒芜;西风渐进,可宗族祠堂之中依旧规矩林立尊卑不乱。有人曾周游世界,一笔花体写得出法语英语;有人却连方块字都不认识,只知道教堂之中金发碧眼的洋人或是吞食婴儿的元凶。

灾害,兵乱,外敌,内患,桩桩件件如同绳索缠绕,处处是火焰,却分身乏术。

旧的碎了,新的尚未确立,飘摇的故土如同在暴风雨之中艰难航行的巨轮,不知道航线是什么,亦不明晰前路会遇到什么。

每一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见解,只是世事如一团乱麻,既不能找出一个统领一切的线头,也不能理清一个先来后到的时间表。

争吵,争辩,争论,争议,无人不占理,又无人占理,处处是真相,又处处都不过是真相的一部分。每一次这样的聊天最后都以沉默作为终结,无法说服他人,亦不能放弃自己。

晨曦中的埃菲尔铁塔沐浴在玫瑰色的朝霞当中,他们东倒西歪睡在狭小的阁楼上。

七月灿烂的阳光透过公园的行道树投下斑驳光影,往日空旷的广场两侧因着世界博览会而建起新的醒目地标。面对而立的庞然大物沉默无声,却如同世界危如累卵之局的具象化:第三帝国的鹰傲然而立,对周遭的一切虎视眈眈,无论是远处高大却镂空的埃菲尔铁塔,还是它正对面手持农具的集体农庄雕塑。

这里虽有阴翳,但尚未掀开这口沸锅。

而远方的故土却已经传来枪炮声,铁蹄踏破长城,日寇野心剑指国土腹地。

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多,坏消息也越来越多。渐渐地,聚会参与的人越来越少。有人对那片土地的未来失去信心,转身投入到新生活之中。有人早早下定决心,不甘站在远处旁观,愿以己身为星火照亮前路。有人观望等待,有人浑浑噩噩,有人热血献身,有人明哲保身。

孙哲平停了脚步,张佳乐听得专注,一下子撞上他结实的肩背上。

“你一定回国了。”张佳乐揉着碰疼的鼻子说道,易地而处,这也会是他的选择。

“到了。”孙哲平扬了扬手电,深深树丛之后似乎能听到轻轻的水声,不细听的话很容易被风声盖过去。

“等等,那是什么?”方才孙哲平手电的光掠过树丛间一块不寻常的阴影,张佳乐抬手一照,竟是一块碑。碑上苔痕密布,爬山虎的脚更是将它缠了个结实。张佳乐好奇地想要拂开枝叶,看看碑上的字。

“别动了,那是村里人的墓。”孙哲平抓住张佳乐的后衣领拽了回来。

“对不住,对不住。”张佳乐合十说道。乡下这种事情实在常见,田间地头,山林之中,不时就会偶遇一下某人的祖爷爷或是祖祖祖爷爷。

树丛之间被人为辟出一条小径,随便铺了几块石头,权当是下雨天避免泥泞的道路。温泉池也未修缮,大大小小的石头俱在,着实是天然得很。最旁边一块大石上极其光滑,显然被人经年累月地使用过,或放置衣物,或躺在上面休息,被盘到发光。

风声,虫鸣,明月在天,月影入水,扑通的入水声在静夜里极为清晰。

孙哲平确实准备回国,回国前的最后一日,他又去了众人常聚的阁楼。开始时他们聚在一处,满是对陌生国度的新奇和恐惧,热热闹闹,打打闹闹;而如今各人有各人的路,见面不过点头,寒暄只提天气,从此往后又有几人同路。

狭小的阁楼上只有空荡的柜子和床,所有的行李都已经打包。

“抱歉,让你看到这么乱的房间。这或许是我们在巴黎最后一次聚会,我准备回国了。”喻文州打开门,将孙哲平让进屋里。

“真巧,我也是来向你辞行的。我准备回国了。”孙哲平摘下头上黑色的礼帽,零星的白色雪花遇到屋内的暖气化为藏青毛呢大衣上深色水渍。

“你要去哪里?”孙哲平的目光扫过房间内堆叠的大大小小的行李,空空荡荡的房间恢复到喻文州刚搬进来时的样子。那时,他们一大群人挤在这间阁楼里祝贺他的乔迁之喜,未来仿佛尽在指掌,他们高谈阔论,直到邻居忍无可忍来敲门警告,他们却依旧意犹未尽。

“广州。”喻文州在杂乱的房间里腾出一小块落脚的地方,“你呢?”

“北平。”孙哲平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瓶酒。

他们坐在房间里散乱的箱子上,第一次奢侈地开了一瓶红酒,喝到天明,各奔东西。

波尔多葡萄酒的香气被定格在记忆里,从此圣母院与塞纳河只在梦中相见。

尤利西斯的船,载着它的英雄,终于回到故乡。

“后来呢?你怎么样了?”张佳乐趴在池边听着故事,耳畔似又响起孙哲平开车时最喜欢的Ulysse的曲调,悠长而伤感,满是对故乡的情愫。

“那不是我。”孙哲平纠正道,又强调了一遍,“不是我。”

“好好好,不是你,不是你。”张佳乐懒得在此多费口舌,他更关心后续,“所以,后来呢?回国之后呢?”

孙哲平抬起头,高天明月孤悬,恍惚是旧时,“参加抗战,光荣牺牲。” 


一点废话:

这段的大纲真的迷醉,今天翻出来写的时候简直一脸懵逼,我当时在想什么……不过反正最近没人看,我放飞一下自我。

第二部分结束,下章进入第三部分回忆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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