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国的流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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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花】极边之地(21)

【食用指南】

1. 全职高手. 双花

2. 非典型的现代灵异

3. 姊妹篇  喻黄.《真实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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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20)Paris (老福特对这一章很有偏见,不让放合集里,麻烦大家手动一下)


(21)坠落

张佳乐从温泉池中一跃而出,脸上和身上的血腥味终于被浓重的硫磺味给彻底压了过去。他利落地捞起池边的脏裤子套在身上,也顾不上其中斑斑驳驳尚未清洗干净的血迹。

天地间巨大的轰鸣声震颤着浑身上下,五脏六腑,整个人都快被震到破碎。狂风大作,树倾草伏,树叶如同被看不见的利刃高速切下,急速地被卷上半空中,一股一股横山越岭,迅速消失在山岭树丛之间。

张佳乐低声骂了一句,声音被天地间充斥巨大机械声完完全全吞没。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条毛巾,用牙咬着,一只手快速给自己左臂绑上,拾起地上两柄黑杀刀,毫不迟疑地沿着风去的方向奔走,向密林深处冲去。

他头顶上方,高耸的峡谷之间,两架日军轰炸机紧紧咬着一架运输机。运输机在狭小的空中航道左突右撞,本已严重超载的运输机像一只吃得膘肥体壮的母鸡,艰难地翻滚躲避着鹰隼的袭击。身后的轰炸机炮火如雨倾下,落在峡谷下方的密林,立即燃起大火,落入峡谷底部的奔流河水中,霎时翻腾起巨浪。

炮火未落到运输机上,却如同猫戏老鼠一般,将它前后左右的通路都封得死死的。运输机猛地一转,躲过一侧猛烈的炮火,另一侧机翼飞速擦过峡谷上方凸起的岩石,爆发出一连串火花,继而冒出黑烟。

倾斜的运输机勉力支撑,兀自不肯放弃,拖着一股黑烟,摇晃却执拗地向峡谷尽头飞去。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放弃。

轰炸机似乎终于厌倦与这个冥顽不灵的家伙戏耍,一击炮弹准确地打中运输机没有受创的机翼。

又一击炮弹击中尾翼。

下一刻,运输机如同被击中的秋雁,直坠而下。

一头扎进峡谷的密林中。

腾空而起的烈焰,伴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回荡在山谷间。

所有人都听到了。

轰炸机在火焰中的运输机惨烈尸骸之上盘旋片刻,轻盈地回旋而去,灵活地穿越峡谷,消失在山峰之后。

张佳乐停下脚步,隔着那道堪称天堑的峡谷,沉默地望着对岸熊熊燃烧的烈火。

 

茅草屋里一群人正围着地图七嘴八舌讨论着什么,一个眼尖的看到门口晃过的人影,大喊一声:“张佳乐回来了!”

“嗯。”张佳乐点点头,走进屋来,他情绪不怎么好,权当是打招呼了。

“几个?”众人纷纷围了上来,有人看到他腰上的黑杀刀,尚有血迹残留。

“两个,昨晚他们没留几个人在碉堡里。”张佳乐摇摇头。

众人拍拍他的肩,“好歹有收获。”

“多半是调人去切断我们的补给了。”

“你看到了吧?”

张佳乐点点头。

“那么大动静,有眼睛都看到了。”

“他妈的,小鬼子是故意的!”

“这个月的补给……”

“唉……”

一声叹息,众人尽皆沉默。日军切断海上补给线,滇缅公路沿途桥梁陆续被日军炸毁,所有补给全仰赖运输机,为了能多添点补给,运输机往往超载,而一旦超载就很难与日军轰炸机周旋。

一旦与敌军遭遇,陷于被动,机毁人亡,补给也无从谈起。

“这次不一样。”唯一还站在地图面前的人沉声说道,“我得到消息,这次运输机上有极其重要的机密文件,务必找到带回,如果无法带回,要确认销毁。”

“可是,飞机落在对面……”

1942年日军进犯滇西,联通两岸的唯一通路惠通桥被中国守军炸毁,成功将日军阻于对岸。此后,以怒江为界,高黎贡山两侧,中国守军与日寇已对峙数年。

飞机坠毁在日占一侧,既无法确认销毁,也无法带回。

“我去找。”张佳乐猛地站了起来,“地形我熟悉。”

论对地形的熟悉,确实没有人比张佳乐更熟悉,他原是本地的采药人。只可惜,祖传的技能没被用在收割悬崖上的珍贵草药上,却都用在收割日军的人头上。作为游击队的得力干将,他身手了得,又熟悉高黎贡山里的隐秘小径,带领队伍游走山间,趁夜而出,如死神展翼,将日寇绞杀于睡梦之中。

屋子里陷入一片沉默,虽然张佳乐对高黎贡山的情形了如指掌,但是飞机毕竟落在日占区,其中的危险不仅仅来自于外部环境。

“我与你一同去。”

“我也去。”

“不必。”张佳乐摇摇头,“如果带不回来,我保证将它销毁。”

更大的可能是带不回来。

多一个人,都是无谓的牺牲。

众人最终妥协,“好。”

 

张佳乐趁夜泅渡过江,小心绕过敌军岗哨,他手里捏着地图,专拣只有采药人才知道的山间小径向飞机失事地点奔去。

时间不等人,飞机失事的地点虽然荒僻,但是日军可能已经派人前去清扫。

他必须要赶在敌人之前。

黎明前最暗的时刻,从山腰望过去,连绵不绝的陡峭山峰之后已隐隐现出熹微的晨光,给山顶锋锐的棱角镀上一层柔光。

张佳乐矮下身体,隐在杂草树影之间,向前方的空地眺望。

爆炸和火焰已经将周遭清理出一整片空档,运输机如同远古巨兽的残骸横卧在漆黑的焦地中央,熏黑的金属构件在晨风中微微晃动,还有更多的东西压在倾塌烧焦的机身当中。

张佳乐当时站在对岸,没有看到飞行员跳伞。

战场之上,生死往往只在一念之间,或许那位飞行员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依旧倔强地想要操纵飞机,让它能够保住一点希望,给地面上的人的那一点希望。

张佳乐摇摇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准备到飞机的残骸中找寻他的目标。

突然,从张佳乐身后草丛中伸出一双手,猛地抓住他,紧勒住张佳乐的脖子,将他拖进草丛当中,冰冷的枪口压在太阳穴。

咔嚓,保险栓轻轻响了。

张佳乐缓缓举起手,深吸一口气,以极慢的语速,颤抖着声音说道:“太君饶命。”

“我是顺民。”

“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幼儿,孩子发烧,村里没有药,我来采药……”

对方面容全隐没在树荫之中,只听一声嗤笑,打断了张佳乐声情并茂的表演。对方极精准地按向张佳乐的左臂,左臂鼓鼓囊囊的衣服之下是一块毛巾。

张佳乐所在的黑杀队,趁夜行动,赤膊上阵,只在左臂上绑一块毛巾作为标识。夜黑风高,只要摸到身上有衣服,臂上无毛巾的,一律斩杀。日寇因此闻风丧胆,每日清晨起床都要确认脖子上的头颅是否安在。

今日事多繁杂,张佳乐竟忘记把毛巾从左臂上摘下来了。

“得了吧,游击队的,装什么顺民。”

对方语带笑意,一口辨识度极高的京腔。

“飞虎队,领航员,孙哲平。”

太阳穴上的枪收了回去,勒着张佳乐脖子的健壮手臂也放松下来。

“……张佳乐。”张佳乐咳了两声,显然对友军这样的欢迎方式不太满意,“你怎么还留在这里?”

待在这里等着日军清剿?

“想走走不掉啊。”清晨微弱的光线从树枝间透漏下来,张佳乐这才看清状况:孙哲平左腿一片血肉模糊,他靠着身后的大树勉力支撑自己,脸色惨白,气息不稳。显然,刚才孙哲平的一顿爆发大伤元气。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伤得如此之重,还能拼尽全力撂倒一个游击队员,也是挺厉害。

碰到张佳乐审视的目光,孙哲平笑了一下,“反正都要死,总得拉一个小鬼子垫背。”

张佳乐朝他点点头,谁不是这么想的呢。

“飞行员呢?”

“山姆死了,没来得及跳伞。”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驼峰航线的阵亡率一向接近半数,连这架运输机也不例外。

“我接到命令,要带回一份机密文件。”张佳乐想了想孙哲平的情况,补充道:“或是就地销毁。”

接到命令的时候,他没想到有人生还,一切计划全是速战速决的路子。但是,现在,他面对着一个伤员。要么,带着文件按照之前速战速决的计划离开,要么舍弃文件,想办法将人救回去。

“东西在山姆怀里的箱子里。”孙哲平说道,“那是他用命换的。”

孙哲平直接替张佳乐做了选择,要东西,不要人。

清晨阳光终于刺破晨雾照射下来,张佳乐终于看清眼前之人的样貌,和他年龄差不多,修得极短的头发,看起来硬茬茬又毛绒绒,五官英挺,眉目俊朗,沾满尘灰和血迹的脸庞上有一双极明亮的眼睛。

孙哲平眼眸里带着三分笑意,三分释然,又三分宽慰,催促道:“去吧,小鬼子快来了。”

张佳乐看了他一眼,转身冲向飞机残骸,三两下从焦黑的尸身下面翻出一个手提箱。片刻之后又带着手提箱回到孙哲平身边,“密码是多少?”

孙哲平报了几个数,箱子弹开,露出里面一个牛皮纸袋和一个浑圆的两手都握不住的大玻璃瓶。

“带着文件快走。”

“你怎么办?”

孙哲平没有说话,视线略过自己手上的枪。

张佳乐把文件袋拿了出来,作势欲撕。

“等等,等等。”孙哲平急忙拦住。

“对我们而言,文件可不及飞行员重要。”

“……”

两人僵持片刻,孙哲平败下阵来,被这人一双高山晴空一般澄澈的眼睛紧盯着,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行,我跟你走。但是我们现在在日占区。”

“我知道路,可以绕过布防。”

“好……等等,这个玻璃瓶你也要带着?”

“它也在这个箱子里。”

“我们是逃难,不能把所有家当都带上。赶紧砸了,我们立马走人。”

“不行,这东西必须要带走。”

“这什么东西?你接到的命令里还包括这个?”

“这是返魂香!”

“……反……什么?”

远处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两人同时噤声,盯着对方眼神冒火,也同时从彼此眼中读出了同样的信息:妈的,小鬼子来了,你还在这里和我攀扯不清! 


一点废话:

1. 请不要考据,我胡说八道起来自己都害怕,当抗日神剧看就行了……

2. 我现在很想穿越回去,掐死当时抠脚写大纲的自己。上一章大纲让写1937年的留学生涯,根本不是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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