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国的流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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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花】极边之地(27)

【食用指南】

1. 全职高手. 双花

2. 非典型的现代灵异

3. 姊妹篇  喻黄.《真实如海》

4. 抗战神剧,请勿考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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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26)命运


27)密码

孙哲平在摇晃的破板车中清醒过来,张佳乐敏锐地觉察:“还好你醒了,不然接下来一段路只能我背着你走了。”

能够供板车前进的道路已经走至尽头,紧贴山壁向上是一条羊肠小道,曲曲折折,消失在茂密的山林背后。

“板车不用藏起来吗?”孙哲平靠着张佳乐问道。

“藏起来也没用,车辙印还留着呢。”张佳乐拉过他的手架在肩上,“我们唯一的指望是尽快到达寨子,藏身进去。日本人不敢公然袭击村寨。”

多永冷笑,“他们只杀‘支那汉人’。”

这不过是一种阴险的分离策略,一个煽动对立的谎言,多永的未婚妻和小妹尸骨未寒,还有更多在日军屠杀和空袭中默默消失的村寨足以证明这个谎言。

但是,阴险狡猾的敌人不会在明面上挑战自己定下的“规矩”,这就是张佳乐他们的可趁之机。

孙哲平点点头,指了指自己,“我。”

三人之中,只有他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他不包头,不染牙齿,没带大耳环,北方汉子的大高个,日常戴着头盔也没怎么晒成当地肤色,开口京腔,一句本地话都不会说。

孙哲平暗示,必要时刻可壮士断腕,把他交出去。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个哑巴了。”张佳乐抓了一把土把孙哲平的脸抹得一塌糊涂,顿时看不清底色。

“……”

多永在前方带路,张佳乐架着孙哲平跟在后面。明月星疏,踏在残枝败叶上的脚步声格外清晰,紧贴的躯体透过彼此的热度,在寒夜之中彼此支撑,仿若融为一体。

“大孙,不要睡。”孙哲平又开始发烧了,烫人的温度让张佳乐心头一颤。

“……”

“你说话呀。”

“……你不是让我当哑巴吗?”

“……我现在改主意了,不行吗?”

“行,当然行。”

在张佳乐的强烈要求下,孙哲平开始讲故事。他并不擅长讲故事,干巴巴地说起遥远的巴黎与伦敦,市政厅前装饰漂亮的圣诞树,图书馆里浩瀚的书籍和桌上一盏盏绿灯罩的台灯,车水马龙的街巷与闪烁绚烂的霓虹灯。陌生词语构筑而成的陌生世界是张佳乐不曾见过的,连想象的触角都很难企及,那是一个未知的世界,令人恐惧战栗,又令人好奇向往。

“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去看看。”张佳乐低声说道。

“等到抗战胜利,我陪你一起。”孙哲平说道,他尚有未完成的学业,还有没达成的梦想,此时又生出新的希冀。

战争结束,仿佛一个纯白而光明的梦,挂在漆黑长夜的尽头。没有人知道还有多远的距离,多长的时间,只知道要不断向前,绝不后退。

孙哲平又说起他的朋友们,曾热血上头聚在巴黎的阁楼与咖啡馆中,如今都四散而去,在广州,在昆明,在南京,在上海,时局艰难,鸿雁难通。

张佳乐撑着孙哲平,心下感慨,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战争,他们永远不可能认识,如同北地的树与南方的花一般,分隔千里,互不来往。命运如潮水,将他们推向彼此,他们得以肩并肩,紧靠一起,行进在这条羊肠小道上,连体温和呼吸都仿佛混在一处。

这样的亲密让人安心,随时随地都能够将后背交予彼此。

同时,这样的亲密也让人惶恐,战场随时能将它击碎,继而是如割肉剜心一般痛苦。

提及家人朋友,孙哲平也有些感慨,回忆里尚且鲜活的人或许已经永远定格在回忆当中,活下来的人或许在某一天也会成为一段回忆。

家人留给他的唯一念想是一个有瑕疵的法贝热吊坠盒,从家族几代人为之奋斗的张库大道被运送回来,虽有瑕疵却依旧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吹牛时也曾说是英皇与沙皇宫廷中的御用品。

“不过,我前些日子把它修好了,保山的匠人手艺很好。”孙哲平说道,对他来说,东西还是实用为先,有瑕疵的纯粹的法贝热首饰,未必比得上一个半修半补却好用的吊坠盒。

“吊坠盒能有什么用?”娶媳妇当聘礼吗,张佳乐把后半句压了回去,找匠人打首饰那都是姑娘家置办嫁妆啊。

孙哲平对本地风土人情不了解,他解释道:“那个吊坠盒可以打开。”

法贝热的代表作是沙皇的复活节彩蛋,每一个彩蛋都是真正的惊喜,正在于它们打开时无穷无尽的可能性。吊坠盒虽然未及沙皇彩蛋的繁复设计,却也巧取了几分灵感。吊坠盒上原本的开关是一朵玫瑰花,但是传到孙哲平手上的时候已经损毁严重。保山的老师傅们重新用陶瓷做了一个开关,陶瓷的花朵形状选取了高黎贡山上漫山遍野的绚烂绽放的高山杜鹃。

“你在里面藏了什么?”可以打开的吊坠盒成功勾起了张佳乐的好奇心。

张佳乐好奇的眼神在夜色中如闪亮的星子,孙哲平把真实答案咽了回去,笑着说了一半实话:“当然是,钱。”

“不会被人偷吗?”

“放心,吊坠盒有密码。”

“密码是什么?”张佳乐顺着话头问道,片刻之后反应过来,“我不是想探听你的密码。”

孙哲平看向张佳乐,晦暗的夜色之中辨不清表情,只有眸光如深海,藏着太多翻涌的情绪和心事,“没什么不能说,密码是2141.”

夜风吹来,寒凉入骨,孙哲平贴着张佳乐的身体烫得惊人,仿佛在燃烧生命。

“回去记得换个密码。”张佳乐转过头,咬着牙把鼻端的酸涩咽了回去。

孙哲平没有回应,张佳乐只当他是默认。

“过了前面的风水林就到寨子了。”张佳乐抓住孙哲平的手腕,握得极紧。

两人沉默地穿过比寻常山林更加齐整的风水林,遥遥看到一个空地和伫立的木制的大寨门,寨门紧闭。但是借着月色可以看到一些人影晃动,防守严密,一丝不苟。

前方探路的多永向他们打了个手势,径直站在寨门,用当地话朝里面喊了一两声,大意是请求开门。张佳乐和孙哲平停下脚步,没有贸然向前,躲在风水林中静观。

等待令人焦灼,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里面始终没有任何回应,只能看到人影不断晃动。

张佳乐感觉到身边的重量越来越沉,孙哲平快坚持不住了。

终于,人影似乎静了下来,他们屏息等待着回答,等待着寨门轰然打开。

回应他们的却是一排利箭,嗖嗖飞来,硬生生将多永逼退几步。接着又是一轮箭雨,将多永逼入了风水林中。

“不肯开门。”张佳乐咬牙,“我们去下一个寨子。”

多永摊开掌心,他手掌似乎被箭头划破,流着血,手里展开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了一只眼睛,潦草地写了几句话。

他四处看看,快速用土话说道:“日本人在这里。”

张佳乐瞄了一眼那张纸,心中大呼倒霉。

似乎应和着他的心声,风水林周围突然被白炽灯照亮,他们如同落入陷阱的小兽,惶惶然站在陷阱中央。

日本人缓缓向他们移动过来,虽然只是应对他们三个人,却也极为谨慎小心,包围圈正逐步缩小。

“怎么回事?”孙哲平压低声音问道,多永和张佳乐的对话他一句没有听懂,事实上他整个人都对多永戒备起来,宛如一张拉满的弓,时刻准备干掉叛徒。

“寨子里传讯,日本人在监视这里。”张佳乐叹了一口气,“不过,不是因为我们,而是因为寨子的头人瓦昆组织的游击队。他的游击队重创日军数次,打得日本人心惊胆战。日本人一时半会抓不住他的把柄,只能派人就地监视。”

“他们现在不能开寨门,日本人正愁找不到清洗他们的理由。”

张佳乐思考一下,“不过,这样也好,这伙日本人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

包围圈还在缩小,锃亮的刺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张佳乐用手指摩挲一下孙哲平英俊的脸,转眼把灰尘泥土抹得更加看不出本色:“从现在起,你就是一个哑巴。”

不要开口,不要暴露。

明晃晃的刺刀抵上他们的腰腹,三个人慢慢举起手。

日本军官站在小兵们后面叽里咕噜朝他们喊着什么,张佳乐能听懂也装听不懂,三个人一脸懵逼地站着。最后,多永哆哆嗦嗦地用土话回了两句。

一边叽里咕噜说着日语,另一边也叽里咕噜说着土话,双方都听不懂。

张佳乐却都听得懂,他忍笑忍得颇为辛苦,因为多永表面恭敬,声音哆嗦,实际上却是骂人都没带重样的。

日本军官不多时就忍受不了如此鸡同鸭讲,他厉声吩咐一句,一个小兵出列,朝山下跑去。他的目光则在三人面上逡巡,从张佳乐扫向多永,从多永扫向孙哲平。

月光透过树枝的间隙倾泻而下,照亮了三人的面庞。灰尘与泥浆遮掩不住孙哲平那张与本地人不大相同的面孔,月光之下,鼻梁高挺,眼窝幽深,光影分明。他身高出众,视线下落,明亮锐利的眼神中是藏不住压不下的睥睨之意。他整个人立在那里,犹如狂风暴雨中山巅的顽石。

日本军官怪叫一声,一群士兵蜂拥而上,粗暴地将孙哲平拖了出来。


一点废话:

1. 感谢 @加兰 和我讨论剧情,我总算是理顺了些,写文真是太难了……

2. 害,谁不想拥有一个法贝热的彩蛋呢?如果不记得这个漂亮的吊坠盒,请戳:第七章 它在前文中出现过几次,终于再次露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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