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国的流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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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莱】变动(1)

【食用指南】

1. 银英. 吉尔菲艾斯X莱因哈特

2. 人物是OOC的,全员存活,全是私心

3. 时间线索和故事逻辑已陪葬于秃鹰之城,勿念

4. HE


(1)

莱因哈特皇帝病危。

陛下未婚,皇储之位悬而未决。

吉尔菲艾斯大公自海尼森来到费沙,五年来第一次踏入皇宫。

他是作为皇位的合法继承人而来。

奥贝斯坦、罗严塔尔、米达麦亚等皇帝身边的重臣各怀心思站在宫殿门口,一辆黑色轿车从黄金装饰的宫殿大门缓缓驶入,沿着开阔的皇家庭院的中央大道前行,而后稳稳地停在宫门前。

车门打开,最先亮相的是熟悉的红发,如红宝石溶液浸染而成一般,曾经如永不熄灭的火焰追随在皇帝身旁。不过,那样的情形都像旧照片一样,需要从记忆的深处把它们打捞出来,轻轻擦拭掉上面积攒的灰尘,方才露出从前的模样。

米达麦亚已经有五年不曾见到吉尔菲艾斯,自秃鹰之城的变故之后,吉尔菲艾斯被送进奥丁的重症监护室,而他则随着皇帝在宇宙中征战不止。当帝国的版图终于尘埃落定的时候,米达麦亚等人得以返回奥丁,此时吉尔菲艾斯也终于苏醒过来。没等他们商量出时间一起去看望从死神手中脱逃的吉尔菲艾斯,红发青年已经接受了皇帝的册封,转眼又十分乖觉地奉上手中所有的实权,而后低调地前往海尼森赴任,成为帝国在巴拉特星域的荣誉象征。

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也许皇帝是知道的;自然也没有人替他送行,也许皇帝是默许的。心思细腻而为人周到的大公殿下在出发之后才给昔日的同僚们送来了信函和礼物,言辞优雅委婉地感谢所有人的关心和帮助,对因身体原因仓促出发而没能当面致谢感到十分抱歉,字里行间流露出的真诚毫不虚假,但是现实情形又是如此冰冷疏离。

所有人都知道吉尔菲艾斯的决定不仅果断而且正确,不党不群,不仅对他有利,也对所有人都好。然而,利益与理智是一边,情感又站在另一边,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奥贝斯坦一样摒弃所有的情感而追求利益最大化,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面对自己内心复杂的情绪,像罗严塔尔一样毫无避忌地感叹狡兔死走狗烹。

米达麦亚有些恍惚地回忆着,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眼前的青年十分陌生,记忆与现实在某些地方交错又在某些地方产生了出入,让他怀疑起自己的记忆。五年前的吉尔菲艾斯是卷发,还是直发?或许经年累月的伤病真的会改变一个人,至少在他记忆中的红发青年还是时常露出温暖的微笑,而非一脸漠然冷峻的严肃。

又或许是吉尔菲艾斯以前总是跟随在皇帝陛下的身边,如影子一般安安静静,从未露出锋芒。皇帝的光芒明亮,而影子则被大多数人忽略,他们都不曾真正看清或是了解过这个人。

但这一次,任谁都清楚,情形已然不同。皇帝的光芒收敛衰微,影子渐渐露出了自己的模样。

红发青年一步一步走上台阶,与皇帝形制相似只是缺少部分装饰品的披风在他身后飘动,他向阔别已久的同僚点头微笑,最后目光落在军务尚书冰冷的脸上。众人心头一紧,两人之间陈年的恩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没有人希望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唯独罗严塔尔嘲讽地牵起嘴角,对奥贝斯坦而言,所谓的第二人现在已经不是第二人,而成为皇位继承人。同样的人,具有不同的身份,处于不同的地位,就有不同的效用,奥贝斯坦对转变可谓接受得毫无心理障碍。

正如罗严塔尔所想,火爆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奥贝斯坦极为冷静地向大公殿下行礼,一向温和可亲的大公当然不可能给予他任何难堪,两个人在疏离有礼的气氛中结束了这次会面。

即使阔别已久,红发青年的温和经年未改,只是久经岁月洗礼,这层温和有礼的面貌越发如流水一般,虽是世间至柔至软,也是至刚至硬,刀劈不破,斧斫无痕,不免让人产生出一种抓不住握不紧看不透的不安全感。

甚至连他的微笑看起来都让人揣测不已。

在这样一个风雨飘摇,王朝根基不稳的敏感时期,哪怕只是皇帝身边近臣的一个眼神都难免让人延伸出无数的含义。更何况,眼前这个人不仅是皇帝的挚友,他还有权力和有实力要求更多,甚至能够在某一刻宣布改朝换代。

吉尔菲艾斯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内心悄然叹息,五年时间足以物是人非,旧同僚们脸上惊疑不定的神色足以说明他们对自己失去信任。而他也无法将自己的信任诉诸于五年未见的同僚身上,因为他们也与他的记忆中相差太大:奥贝斯坦看上去年轻许多,看来自己的离开确实让军务尚书松了一口气;罗严塔尔只剩下异色双瞳没有变化,阴郁又优美的气质几乎要溢了出来,也许是罗严塔尔性格当中的敏感敏锐终于被反应在外貌之上;与他相反的是,米达麦亚经历了几年频繁出入皇宫的生活之后,在外表上已褪去战场上朴实健朗的风格,反倒凝练出几分精致。

吉尔菲艾斯脸上因故友重逢而发自内心的微笑被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严肃深沉,符合他此时此刻身份地位的漠然表情。

吉尔菲艾斯,你应该学一学当年的立典拉德侯爵大人,喜怒不形于色才是权臣的模样,他在心中自嘲道,不,你现在比当年的立典拉德侯爵还要风光。

可惜这份无上的权柄威势并非他这个小官吏家的独子所期待的,他能够在方方面面崭露头角,却唯独缺乏一颗熊熊燃烧的野心。在缺乏野心这一点上,他与远在海尼森的退役元帅杨威利很有共同语言。如果不是顾忌政治影响,他很愿意和杨喝几次下午茶,多聊两句闲话。为数不多的接触中,杨偶尔会透露出想要尽早过上退休生活的念头。而现在在海尼森大学任历史系教授的他,想必已经十分接近这个人生终极理想。

其实,吉尔菲艾斯的梦想也很简单,他想要永远陪在莱因哈特大人身边,辅佐他实现所有的梦想,无论是统一银河,还是征服宇宙。

可惜,从死亡之域回来以后,不,事实上是更早之前,早在秃鹰之城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颇为尴尬的处境。后来,这个无比简单的梦想都只能退而求其次:如果能够看着莱因哈特大人实现所有理想,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有时候,人生的荒诞之处就在于此,越是简单的,反而越是难得。

“我想见一见陛下。”五年来,他第一次提出了这个要求。

他上一次见到皇帝,还是在奥丁的医院里。他刚从黑暗的死亡之地被拉回来,隔着重症监护室模糊的玻璃窗看到一头璀璨夺目的金发。皇帝没有在医院久留,甚至没有走进病房。他只留下了一个几乎想要用义眼电死他的奥贝斯坦,和一个他根本不想要的烫手爵位。

他头昏脑涨地听着奥贝斯坦用无机质的声音简述了近年来皇帝陛下的丰功伟绩,用更加无情的声音宣读了皇帝的一系列封赏和任命,而后用一双义眼紧紧盯着他,用冰冷的声音问他准备如何报答皇帝陛下的圣恩。

颈动脉破裂的后遗症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但这不妨碍他思考,也不妨碍他做出心目中最符合皇帝利益的决定。他接受了爵位,放弃了实权,远离帝国的政治中心,在一群共和制拥护者的虎视眈眈之下担任帝国皇权的象征,日常爱好变成了人畜无害的兰花培养。

帝国众人理所当然认为这是一场交易,虽然不免让许多人产生一种如同鞋子里踩了砂砾的难受和膈应,但万幸的是保全了和平和友谊的表象;而海尼森一方在一开始就对帝国大公满怀敌意,提防有加,没有人确切知道这是一场皇帝与大公之间杯酒释兵权的好戏,还是专门表演给自治政府看的好戏。如果是前者,目前还在休养生息中的海尼森政府无意卷入帝国皇室的权力斗争当中;如果是后者,那就意味着皇帝对于自治政府的存在依旧耿耿于怀,他得力的左膀右臂的到来也许正是奏响民主共和的挽歌。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对自治政府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令人诧异又令人感动的是,这个行走的巨大麻烦非常有自知之明,吉尔菲艾斯大公在海尼森政府中的存在感甚至还没有在女性论坛上高,最具影响力的政治人物票选中垫底,却能够在巴拉特星域女性最想嫁的黄金单身汉排行榜中位居首位。商家趁热打铁推出了各种各样的商品,大到等身抱枕小到钥匙扣图钉,红发大公的俊脸可以被印在任何地方。

吉尔菲艾斯当然清楚,他还有幸拿到几个令他尴尬的纪念品,大部分人都会对自己的头像印在大量的日常用品上感到不适。不过,他也没有制止。海尼森的自由之风一向浓郁,对所谓的贵族阶级毫无实感,更遑论理解何为敬畏,何为僭越。当然,他也从未将自己真正列为贵族阶级的一员。更何况,他不想制止,或许出现在少女的热议中,远比出现在议会的辩论中更能让皇帝放心。

或许是在海尼森待久了,他对皇室权威的敏感度下降了不少,当皇帝以对皇室不敬为由将所有商品都下架的时候,他感到有些吃惊。皇帝规定大公的头像只能出现在帝国新版的五十马克纸币正面,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笑了笑,开玩笑地对身边的人说这下可不只是少女了,男女老少都会爱上自己的头像。

吉尔菲艾斯猜测皇帝的设想最终被军务尚书冷酷无情地枪毙了,因为他拿到帝国新版的五十马克纸币时,在正面只看到了皇帝陛下光芒四射的侧颜。所有的纸币都是一样的形制,正面是皇帝陛下如盛开的冬蔷薇花一般的侧颜,背面则是各式各样的兰花,依靠兰花的不同品种来区分钱币的大小。

皇帝不是一个喜欢四处塑像,将自己的画像铺满整个银河系的人,虽然他吝于展示自己的美,虽然他的美貌即使印刻在颜色诡异,充斥着防伪标示的纸币上也毫不褪色。这样也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全银河都会爱着他。

“陛下正在休息。”奥贝斯坦说道,每当有什么必须要说,却十分令人厌恶的话,总是会由奥贝斯坦开口,人人都厌恶他,但又人人都离不开他。奥贝斯坦接着说道:“请大公殿下先入黑珍珠室商讨后续事宜。”

后续,吗,吉尔菲艾斯微微收敛神色,将内心的惊惧之情都拦在面无表情之后。他的目光扫过身边的昔日同僚:米达麦亚看向窗外,他忽然对窗外郁郁葱葱的小树林充满了兴趣,成功避开吉尔菲艾斯的目光;罗严塔尔似笑非笑地正对上他的视线,异色的双瞳里闪烁着饶有兴味的神色,可惜他没有能在红发青年脸上看到他想要看到的东西,虽然他自己也不清楚是想看到悲伤难过还是野心勃勃。五年的历练,吉尔菲艾斯现在甚至连眼眸里都是一派古井无波,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暖蓝眼眸中涌动着深海般柔情的少年了。

皇帝的病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吉尔菲艾斯感觉到一阵从心底散发出的凉意,侵入四肢五脏。从海尼森到费沙的旅途当中无数次噩梦惊醒,他都安慰自己这只是个梦,却完全没有想过噩梦会成真,噩梦会实现。虽然所有人都知道皇帝万岁不过是一句礼仪性的口号,然而他确实是真心实意地希望皇帝陛下能够长命百岁。

他的步伐渐渐放缓,心思敏锐的众人也跟着他放缓了步调,只有毕典菲尔特愣愣地朝前冲了几步,很快又退了回来。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也没什么好解释的。皇帝的病不是一天变成这样,但吉尔菲艾斯却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的。这个消息来得太晚太迟,他几乎可以想象出他的旧同僚们如何在会议室里大声争执,争论是否要告诉他这个消息,是否要让他回来。

作为一个能从下水道里看到优点的男人,吉尔菲艾斯可以理解为,他的旧同僚们大概是担心他趁着皇帝病重而引着海尼森的宇宙舰队攻入费沙,又或许,这都是来自皇帝本人的授意,而这个猜想让他心里微微泛苦。

现在追根究底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吉尔菲艾斯最终停下脚步,又重复了一遍:“我要见陛下。”

“陛下在休息。”奥贝斯坦也重复道。

吉尔菲艾斯必须承认,奥贝斯坦是个比他更加理性的人,时时刻刻企图实现利益最大化。他无机质的声音像五年前一样,甚至连说话的内容都是差不多的,“希望殿下以帝国为重。”同样的内容却有着与五年前相反的含义,帝国为重,昔日他是被提防的不稳定因素,今日却成为帝国未来的根基。

但是,奥贝斯坦无疑是看错他了,五年前他做出选择,纵然其最终结果是有利于帝国的稳固,但他的动机却并非为了帝国,而是为了皇帝;五年后,若是要在帝国与皇帝之间做出选择,他依旧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皇帝,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莱因哈特本人。

吉尔菲艾斯一直非常清醒,远离帝国权力中心的日子没有削弱他对时局的判断力,远离漩涡的中心反而让他看得更清楚,想得更明白。他的眼神轻轻扫过身边一众同僚,他们都如行星一般,因为各式各样的理由和机缘聚集在明亮的恒星周围。奥贝斯坦想用自己的理想和能力打造一个名垂青史的霸主,目前看来,除了需要与天争寿之外,他已经相当成功。罗严塔尔则将自己置于一个合作者的立场上,如今恒星光芒衰微,可以预见的无数条选择已经铺排在他面前。米达麦亚服从于雄才大略的长官,曾经的他不太思考命令之外的弯弯绕绕,但现在这个情形不得不推动着他去好好思考一下未来,或许都不是一个虚拟意义上的未来,而是下一刻。眼下,他们都维持着不太干扰彼此的运行轨迹,一旦光芒万丈的恒星陨落,他们这群质量巨大,围绕着众多卫星的行星势必陷入一团混乱,挤压与碰撞不可避免。

他不知道为什么奥贝斯坦从过去到现在始终固执地认为他能够与恒星起到相似的作用,恒星的身边并不需要另一颗恒星的陪伴,哪怕皇帝曾经认可他为朋友。他只是一颗有点特别的行星,原因在于他曾经陪伴皇帝度过漫长的少年时光,见识过皇帝的喜怒哀乐,伴随他经历诸多磋磨,在皇帝被彻底笼罩于神圣和光辉的外袍之前了解过作为一个人而存在的莱因哈特。

皇帝的朋友,真是一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形容。任何试图将皇帝从至高无上的神位上拉入凡间的人都应当尸骨无存,皇帝可以威严,可以神圣,可以冷酷无情,却从来不能暴露出喜好和软肋,他应当是捉摸不透的,华丽而神秘,令人敬仰,令人畏惧。唯一有可能见到皇帝片刻温情的只能是皇帝的家人,也许是皇姐,也许是皇后。

至少,不应该是他,他只是侥幸存活下来的。

得出这样结论的吉尔菲艾斯并不沮丧,他一向能够看到最坏结果中最好的部分,或许命运选择让他侥幸存活下来,就是希望他能够在这最后的时刻将皇帝从冰冷的皇位上请下来,回归那段属于洋葱派、巴达杏蛋糕和甜酒的美好又轻松的时光,而不是被孤独地躺在病床上,等待着他忠心耿耿的重臣们前来汇报帝国诸事已安排妥当,陛下可以安心了。

他不是那个可以让陛下安心的未来支柱,他属于远去的旧时光,恒星的光芒寂灭之时,说不定也是他的消散之日。

吉尔菲艾斯感到一阵酸涩直冲鼻端,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温和地坚持道:“我想见陛下。”同样的一句话,语气中的深情和柔情却是掩藏不住,即使是久经沙场心坚似铁的元帅们也有些动容。

军务尚书内心毫无波动,他面无表情地审视着眼前的红发青年,如果人与人的性情存在完全相反的两极,那么他和吉尔菲艾斯大公可能正站在两个极点上。奥贝斯坦知道很多人厌恶他,他不在乎;他也知道有多少人欣赏和喜爱吉尔菲艾斯,他几乎听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在过去的某个时间里哀叹过如果吉尔菲艾斯在这里就好了,这一点连皇帝陛下都不能幸免,甚至皇帝陛下的症状更为严重,因为皇帝虽然没说出来,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灵魂中叫嚣着这句话。

他对皇帝的影响力太大,奥贝斯坦在心里重复了这个多年前的结论,而且过于心慈手软,如果宇宙中有类似于道德标杆之类的奖项,他一定会提名吉尔菲艾斯大公。

奥贝斯坦从过去到现在都不认为吉尔菲艾斯能成为帝国的新主,他之所以站在这里坚持这个与自己内心评判相反的决定,是因为他无法违背皇帝的命令。即使在病榻之上,将整个银河握于掌中的君主依旧能够极其强硬地贯彻自己的意志,并有强有力的行动将自身意志变成现实。这是他所期盼的说一不二的君主,如今也不得不承担起说一不二的君主所带来的后果。

军务尚书与大公殿下面对面站着,这场早有预料的对峙最终还是发生了,只是比预计的时间稍微延迟而已。

原本心坚似铁的人,与一向温和却决意强硬的人,很难评判是谁更加强硬,也很难劝说任何一个人后退半步。

走廊里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一隅沉默,玛林道夫小姐脸色惨白地冲到众人面前,颤抖地说道:“陛下他……”

回天乏术,尽管伯爵小姐没有说出来,这句话依旧在所有人的头脑中炸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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