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国的流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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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花】天下第一(6)【END】

【食用指南】

1. 灵感来自我闺蜜令人窒息的脑洞:假如K市是喀什……

2. BGM:河西走廊之梦

3. 完结啦!


首章:(1)

前文:(5)



(6)

“我不是一个好心肠的人。”沙漠玫瑰如此评价道。

孙哲平挑了挑眉毛,没有说话。手中重剑呼啸而去,力道沉重,似要砸破这个谎言。

沙漠玫瑰朝后闪了几步,极为灵巧地以残破的建筑物为掩护,绕行躲过重剑的攻击,“大部分时候只是因为路过。”

路过,看不过眼,索性搭了把手。

孙哲平笑了,重剑攻击却落了空,剑气破开一长段木栅栏,它轰然倒地,扬起漫天黄沙。想来世上多得是不平事,却少有人愿意多管闲事。有人竟觉得自己能帮得太少,殊不知有多少人从未做过。

“别对自己如此苛求。”

“总把别人的事情都当成自己的事情。”

“遇到事情却总是自己硬扛。”

言及此处,孙哲平无端想起张佳乐,他陪自己走过绿洲和城镇,却独自一人站在疏勒城破败的老房门外,仰头望天,心事重重,白晃晃的日头照得他肤色雪白,清秀的眉目间存着几缕轻愁。

“和我一个朋友一样。”孙哲平趁着黄沙满眼,视线不清,弩箭失了准头,向沙漠玫瑰又迫近几步。

沙漠玫瑰似乎料到这一招,迅速收了弩箭,转而小心翼翼地往几根立柱后面绕去,“看来这样的人还挺多的。”

“不多,我也就遇见过两个。”

“一个是你,另一个是在凉州城里开酒馆的。”

孙哲平闪身躲入墙后,不出所料,一排箭矢叮叮叮撞上土墙。聊天暴露了他们彼此的位置,但是沙漠玫瑰这一次的攻击却比孙哲平预想中偏了几寸。

不知是孙哲平藏得太好,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

“凉州我去过。”

“百花酒家的张佳乐,你认识吗?”

“不熟。”

一次失误足矣,沙漠玫瑰后续的攻击精准无比,从墙缝中,从歪斜的窗棂中,从屋顶的间隙中,飞射而出的箭矢,角度刁钻,令人防不胜防。

重剑的威力被限于狭小的空间之内,孙哲平虽是以攻为守,剑招大开大合,拆墙破窗,可惜被困于咫尺之间,左突右支,有些狼狈。

而沙漠玫瑰一旦在攻防上的压力变小,就会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他这人怎么样?”

“很有趣,大漠放歌吃了一嘴沙,偏要夤夜赶路数星星,自己却睡着了,差点从骆驼上栽下来。”

“确实,有,趣。”沙漠玫瑰的声音微沉,“还有呢?”

叮叮叮,箭矢擦过孙哲平的头顶,削下他一缕碎发。

“箭法不错。”孙哲平赞道,眼看着碎发落入黄沙之中,“我虽然没有见过张佳乐出手,但是他走到哪里手里都习惯玩着点什么,手指灵活,打水漂的准度也是一绝,可与你一战。”

孙哲平脑中循着平日里相处的细节揣测着张佳乐的战力,他轻功应当也不错,走路轻巧无声,玩心大起的时候甚至与绿洲里那只倒霉老鼠玩起你追我赶的游戏。

可是,当时他为何没想过与张佳乐比试一场呢?

是了,他当时沉迷于观赏人逗老鼠的奇景,全然将其他事情抛诸脑后。

之后回到凉州,一定要弥补这一缺憾,好好与张佳乐比试一场。

夜风拂过,孙哲平有一瞬间恍惚,身虽在疏勒城外,心却已飘去凉州城中。

流矢撞上重剑的声响唤回这片刻的分神,不过沙漠玫瑰显然也有些心不在焉,这一轮攻击的精准程度明显下降,轻易就被孙哲平化解干净。

没想到,两个人走神倒是很有默契。

像他和张佳乐一样。

比如,在酒馆中应付那个满嘴谎言的老头子,分明隔着一众人群,他们只向彼此递过一个眼神,竟将一场戏妥妥帖帖地顺了下来。

又比如,在骆驼上兴之所至的合奏……

孙哲平并不擅讲故事,言辞浓缩又干瘪。好在他有足够丰富的例证,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捞出来的细节,一点一滴堆积起来,竟也说了好一阵子。

从别人那里听到关于自己的评价,仿佛是热气蒸腾的沙漠彼端的海市蜃楼,清晰却不真实。他们从相遇到分离之间不过七天,回顾时却发现有如此多的细节可供回忆。而更加令人感慨的是,在那些自认为平淡无奇的日子里,在他没有觉察的时刻,有人曾将目光专注在他身上,又放到了心里。

这种感觉如温水熨帖过肺腑,又如沸水一般翻滚不已。

投注目光的那个人或许并未意识到什么,被倾注目光的对象却如陷流沙,越沉越深。

张佳乐叹了一口气,重新抖擞精神。

不知为何,沙漠玫瑰的攻击节奏突然加快。密集的锋刃伴着黄昏的暗影笼罩而来,孙哲平的防守霎时出现空档,结实的手臂上立刻挂了彩。

血气激起人的心气,孙哲平大吼一声,重剑挥出,本已承受数次袭击的土墙终于分崩离析。身侧残墙中崩飞的土块击中空中飞来的箭矢,替他扫清前路。剑气纵横,漏网的箭矢也偏了方向。他的剑招浑厚沉重,硬抗下一阵密集箭雨之后,更硬生生向前突入几步。

距离又缩短了,从一开始分立于沙丘上下,对峙于弩箭射程之外,而现在两人之间几步之遥,隔着倾塌的木柱土墙,遥遥相望。夜风吹起沙漠玫瑰被重剑所截的残破衣角,也轻抚过孙哲平臂上为流矢所伤的创口。

一轮新月从沙丘背后升起,银色的月光流泻而下,满地黄沙尽如水银泄地。

霎时,无数闪亮的箭头乘着夜风,在明亮的月色中散开泼下,如同莫高窟壁画中的天女散花。

终于,来了。

只是,散花天女有着大鹏金翅鸟的面目,显得颇为古怪,又极为碍眼。

重剑龙吟咆哮,直奔对手而去,誓要看看伪装之下到底是真正以龙为食的金翅鸟,抑或是散花天女的绝美容颜。

“张佳乐和你一样,好奇心甚重。”孙哲平笑道,“如果由他来问,定会追问你如何要一直戴着面纱,如此藏头露尾,极不爽快。”

“……”

沙漠玫瑰似乎被这个问话噎住,半晌才答道,“我不是中原人,也不是西域人。”

她始终游离于族群之外,两边不属。

当她带着面纱的时候,是个热心肠的好姑娘,众人交口称赞。而当她摘下面纱的时候,她却首先是一个中原人,或是一个西域人,或是一个异族,一个异类。

唯独不一定是个好心肠的人。

世人常常见异不见同。

孙哲平无端又想到张佳乐,他有着浅色的头发,却是漆黑的双眸,肤色白净,却眉目清秀温柔。

或许,百花酒馆的冷清也是别有意味。只是,孙哲平当时初来乍到,被张佳乐糊弄过去了。

真是个傻瓜。

让人心疼。

沙漠玫瑰微冷的声音,打断了孙哲平的思绪,“听起来,我与这个叫张佳乐的有太多相似之处。”

“是……”仿佛能透过眼前之人,看到另一个人的虚影。

沙漠玫瑰发出一声嗤笑,“如果他是个女人,我几乎以为你爱上他了。”言辞既冷且利,戳破最后一层帷幕,狠狠地扎进不知何人的心口。

可惜,他不是女人,更不是天下第一美人。

“如果……”孙哲平下意识地答道。

如果什么?

如果张佳乐有个妹妹……不,那不一样。

如果张佳乐是个女人……不,那不必要。

答案似乎已经显而易见。

只是,张佳乐,而已。

他一路追寻而来,却始终不知自己究竟是在追寻一个自以为明确的目标,还是在追寻的过程中不断以旁人填补这个目标。

张佳乐傻,自己也不聪明。

挺配。

孙哲平笑了笑,重剑势头沉重,以排山倒海之势斩开前路的障碍,连同眼前与心底的迷障一起斩破。

此番事了,他便回凉州。

孙哲平自那个问题之后再无多言,攻势却越发狠厉果断。张佳乐有些懊悔自己一时嘴快,彻底封死了“张佳乐”的所有后路,只怕日后连兄弟都做不成了。

漫天箭雨戛然而止, 张佳乐心头一沉,他的箭匣空了。

两人相距不过一臂的距离。

他弃了箭匣,从小臂上抽出一柄轻薄的防身匕首,刀刃寒光闪闪,只当作最后的努力。

匕首与重剑相击,蹦出耀眼的火星。张佳乐隔着面具看向孙哲平,只见他目光灼灼,亮如星辰,瞳眸中映出他面具的火红。

逃不过,瞒不住,纤薄的匕首被重剑斩碎,剑尖劈中面具,华美庄严的面具从中间裂开,裂纹一寸寸向下蔓延生长,最终破成两半。

银色的月光落下,温柔地染上他束在脑后的浅色头发,一点点缓缓照出他清秀的眉目,清亮的眼眸,紧抿的唇线,微微扬起的下颌。断刃的匕首尚握在他手中,反射出银亮的月色。

意料之外,却又合该如此。

两副面孔逐渐重合,虚影消失,化为眼前人。

“张佳乐。”孙哲平的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嗯。”张佳乐一时拿不准他是被气笑了,还是被气疯了。

孙哲平逆光而立,看不清面上的表情。重剑的剑尖悬停在张佳乐额前,几不可查地微微颤抖。

“回凉州?嗯?酒馆的生意不能离人?”孙哲平问道。

“我输了。”张佳乐答非所问,抄起断刃的匕首往颈间划去。

“你干什么?!”

张佳乐利落地下手,截下耳际一缕浅色的头发,“你不是想要沙漠玫瑰的头发吗?”

“……”孙哲平接过那一缕头发,柔软的发丝温顺地躺在他手心里,夜风轻拂过发梢,扫在人心上麻麻痒痒,酸酸软软,“不,我改主意了。”

张佳乐索性扔了匕首,一副大义凛然,要杀要剐随便你的姿态。

孙哲平撤了重剑,捡起那只匕首,拆下发束,斩落自己一缕头发,小心地将其与那一缕浅色的发束绾结在一处。

墨色与浅色交织,柔软温顺地弯折进彼此的领域,细细密密地相互缠绕,终于难分难解。

结发,同心。

“我想要娶张佳乐。”孙哲平将发束收入手心,手心里一抹温软令人留恋,想要珍藏一生。

“即使他不是天下第一美人,不是中原人也不是西域人,甚至也不是女人?”

“但,他是张佳乐。”

独一无二。

 

后来,孙哲平和张佳乐一起回了凉州,又回了中原,回到京城。

所有人都惊掉下巴,唯有叶修淡定如初,并应邀和孙哲平打了一架。

原因无他,当初提议让孙哲平去找沙漠玫瑰的人是叶修,曾经与沙漠玫瑰交过手的人也是叶修。

一番打斗,两败俱伤,两人气喘吁吁地倚着护栏望天。

“你早就知道?”孙哲平咬牙问道。

“当然,他穿的是男装。”叶修理所当然地回道,虽然从京城到西域,大姑娘小媳妇们全都流行穿男装,统统梳着男人的发式,乍看上去,雌雄莫辨。

“那你还出这种主意?”孙哲平脸色阴沉,显然想到一些令人尴尬的往事。

“我是觉得你们很合适。”叶修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是男人。”

“你在乎吗?”

“不。”

“那不就得了。”叶修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拍了拍孙哲平的肩膀,“我对我的对手们都很了解。”

叶修挥挥手,闲适潇洒地朝门外走去,“请喜酒的时候别忘了给哥包一个媒人红包。”

“呵呵,会的。”


【END】


可以不看的废话后记: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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