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国的流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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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花】极边之地(34)

【食用指南】

1. 全职高手. 双花

2. 非典型的现代灵异

3. 姊妹篇  喻黄.《真实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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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33)归来


(34)心结

“顺便替孙哲平偿还一下前世的情谊。”张佳乐又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

林敬言推了推自己最近刚买的平光眼镜,十分厚道地没有戳穿张佳乐实际上只是心软的事实。许多曾经朦胧听说的事情,如今都有了答案。林敬言不仅有些感慨,他以前只知道自己的同行们不是一般人,却没想到他们竟有着如此丰富曲折的人生经历。相比之下,他的生活则要平淡许多。他还待在呼啸的时候,更多关注着南京不断攀升的房价,时不时想着梅雨季节要多置备一些内衣裤,思考下雪天会不会被堵在长江大桥上之类的日常。生活平淡而平静,以至于他现在回想起来,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大段大段的日子都如指尖流沙一般溜走,握紧的手心里惟有温馨宁静感觉留了下来。

今夜,怀旧的话题聊得太多,林敬言竟有些想念起南京。海风缱绻而来,隐约带来一丝金陵的暑气,眼前的霓虹幻作秦淮的灯影。

燕子矶头长江水,滚滚东去,不舍昼夜。

他心念一动,一股豪情与好奇俱生,如今虽然平平淡淡,但说不定他前世也是在惊涛骇浪里翻滚的英雄人物。

当然,百花的规矩人尽皆知,张佳乐虽然容易心软,但是原则问题从来不含糊。

于是,林敬言用上了点技巧:“原来如此。看来所有相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说……”

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张佳乐打断,“老林,打住!我太了解你们的话术,别想从我这里打听任何前世的事情。”

 “好吧。”林敬言举起手表示清白,神情里没有一点被发觉小心思的尴尬,倒是挑破了另一件事,“不过,张佳乐,霸图这么多人,你却偏偏选中我作为听众,这是不是说明,我们前世有些交情?”

张佳乐愣了一下,而后朝林敬言举起啤酒罐,“老林,呼啸离了你,可真的是个损失。”

“虽是茅山的不肖弟子,也不敢随便砸了祖师爷的招牌。”林敬言笑道,虽然身手和法力随着年龄的增大而逐渐衰落,但是在人世间沉浮越久,却是将世事看得越清,话外之音,言外之意,世态炎凉,因果缘由,愈发明晰。

两个啤酒罐撞在一起,敲出轻响,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张佳乐抬起头,皓月当空,依稀是旧时夜晚,他架着孙哲平走在密林当中,山路曲折难走,他们没话找话打发时间。孙哲平这人搜肠刮肚也说不了几句,三两下交代自家的情况,又干瘪地讲了几句与他来往密切的朋友。几句话提了他在法国的朋友们近况,又说起留英的林敬言与他们前后脚回了国,现在西南联大当老师,有机会可以去昆明找他,尝尝他的拿手好菜。

他们最终没有去昆明,没能尝到林敬言的拿手菜。

一大片云飘来,将明月遮了个彻底,张佳乐收回目光。

“老林,你的拿手菜是什么?”张佳乐问道。

林敬言愣了,下意识地接口道:“拿手菜?泡面?”

“怎么了?你想吃宵夜?”林敬言掏出手机,麻利地点开外卖软件,“来点烧烤?”

张佳乐摇摇头,现在回想起来,他与孙哲平的对话,一共不过几句话,来来去去,他居然清清楚楚地记了这许多年。

而他们当时待在一起的时间也不过一天一夜而已。

那一天一夜记了许久,他却从来没有后悔过。

张佳乐仰头将啤酒一饮而尽,跳下水泥台,拍拍身上的灰尘,“老林,有时间和方锐多联系吧。”

张佳乐的话题跳来跳去,林敬言愣了愣,手里还握着手机,打开的外卖页面还没有关掉,闪烁在一家淮扬菜馆页面上。片刻之后,林敬言敏锐地意识到什么,他放下手机,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他,当时留在南京了吗?”

啤酒罐当啷一声落入空空的垃圾桶中,在寂静的夜里回荡不止。

“下雨了。”张佳乐避而不谈。

林敬言捏紧空啤酒罐,他闭上眼睛,一滴雨落在脸上。

淅淅沥沥的雨滴砸下来,如同每年12月13日的南京。

“回去吧。”张佳乐招呼道。

“我再坐一会儿。”林敬言说道。

张佳乐欲言又止,林敬言摇摇头,苦笑道:“是我自己问的。”

“我去打个电话。”林敬言关掉外卖页面。

张佳乐点点头,朝着林敬言挥挥手,“我先回去了。”

林敬言目送张佳乐走远,最后没有叫住他。许多事情未必要提前知晓,许多过去的事情也未必要深入探究。

 

回到霸图大厦,一瞬间回到现代社会,急速冲淡了天台上裹缠在过去与现在之间的哀伤气息。走廊里灯光明亮,办公室和会议室依旧人声鼎沸,忙忙碌碌。咖啡的香气从公共休息室一路飘到电梯口,香气馥郁,勾得张佳乐脚下转了方向,准备去休息室喝杯咖啡,再来一块玛德琳蛋糕。

没想到,他在休息室门口遇到了张新杰,一个既不会深夜喝咖啡,也不会深夜吃点心的人。

“张佳乐前辈,孙哲平前辈在楼下等你。”张新杰见到张佳乐,他扶了扶眼镜,似乎松了一口气。

“大孙?他来干什么?”张佳乐吃了一惊,登时将咖啡和玛德琳蛋糕忘得一干二净。

“林敬言前辈之前告诉我们,你约他去天台小坐,又从头开始回顾生平大事,我们怕……”张新杰解释道。

难怪,今天林敬言一直拖着他,又是问问题,又是聊八卦,最后还一不小心把自己给聊伤感了。

罪过罪过,张佳乐在心里合十向林敬言道歉。

被张新杰这样一说,确实挺让人误会的,张佳乐连忙说道:“抱歉。我只是找老林喝个酒,一直听说本地啤酒特别好,找个机会尝尝……”

张佳乐说着说着,觉出一点不对劲,“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把大孙找来?我们都没什么联系……”

张新杰冷静地看着他,仿佛教导主任在看一个口是心非的叛逆学生,满心满眼都是不赞同。

张佳乐收了声,他说的是实话:他们一直没有联系,虽然他们的电话号码没变,微信和QQ也没有变,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但是却从没有说过话。然而他们又仿佛无时无刻不在交流,社交平台上的文字和图片指向着同一个人,他知道那人看一眼就能明白,隐藏在字里行间的情感都是旁人无法参透的。

所有的意有所指,所有字里行间的暗示,尽管其他人不懂其意,但是他们总能感受到其中若有若无的隔离,所以没人相信张佳乐和孙哲平断了联系,也没有人相信他们已经分手,大多猜测他们背后有着千丝万缕的藕断丝连,不足为外人道也。

沉默却又暗藏缠绵,张佳乐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会始终维持着这种古怪的平衡,也许他们都太了解彼此,也许他们似乎都在等一个突破口,把这几年间各自经历的人世浮沉都酿成酒,然后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方能开坛对酌。

想到这里,张佳乐突然有了很多话想对孙哲平说,像他刚刚喝下去的啤酒一样,在心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泡,毫无防备地漫涌过心岸。

“解铃还须系铃人。”张新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电梯显示的数字逐渐变小,变为负数,胸中鼓噪沸腾的念想也随之平静下来,所有的话语都像是电梯的数字一般,慢慢消减,终至无言。数字一顿,电梯停下,门慢慢打开,门外是熟悉又陌生的矫健身影。

张佳乐抬手想按关门键,却被人抢先一步抓住手腕,从电梯里拉了出来。

一时之间,所有长篇大论的腹稿全都抛诸脑后,张佳乐只来得及抱怨一句:“他们怎么把你招来了?”

“我想见你。”孙哲平停下脚步。

张佳乐闻言,揉着手腕,扯出一个嘲讽的微笑,“之前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

“我不敢。”孙哲平说道。

孙哲平的态度太过坦然,这么怂的话到孙哲平这里竟也生出几分理直气壮的大胆,简直让人想要击节赞他勇于承认缺点。

张佳乐笑道:“你也有不敢的事情?所有人都以为你和老韩一样,一往无前,所有事情都能一拳打碎掉,从不当懦夫也不当逃兵。”

“有些事不一样。”孙哲平答道。

张佳乐挑了挑眉毛,充满疑问。

“你……”孙哲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轻声的答案。张佳乐是不同的,凡是与张佳乐有关的事情,他未必能够一路闯荡下去,因爱而生忧怖,自然生出一颗患得患失之心。只是这种情绪太过陌生,时而令人不知所措,仿佛面对易碎玻璃器皿中的花朵,纵有轻嗅蔷薇的心,亦免不了担心尖牙利爪会伤到花朵。

孙哲平目光落在张佳乐身上,“我知道,你会恢复记忆。”

他的视线顺着张佳乐的脖颈,发现了那根吊坠盒的银链。透过相似的面孔,究竟看到的是两个人,还是一个人的重影?

有人已经永远回不来。

而他则一直在等待。

“我分得清楚。”

虽然他花了一段时间,终于把自己的心看清楚。

张佳乐把项链从自己的脖子里抽了出来,密码打开,从吊坠盒里面掉出铃兰花耳钉,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戴的饰品。

张佳乐还是这么怀旧,孙哲平轻轻勾起唇角。

“你别太得意。”张佳乐光速把东西又收了回去。

孙哲平笑得更开心,将张佳乐拉进自己的怀中。

温暖的体温透过夏季薄衫传递过来,熟悉的怀抱依旧如此安稳,如此温柔,像是昨天还沉溺于其中,又仿佛隔了漫长的时光。

张佳乐伸出手,用力环抱住孙哲平,放任自己沉溺于安心的拥抱之中。 


一点废话:

写到南京总能准确地戳中我的乡愁,可能是秋风起,又想念鲈鱼莼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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